第65章 童言无忌（1/2）
霜降后的第一个周末，林宅的桂花树下积了层碎金。林洛熙蹲在青石板上戳蚂蚁，羊角辫上别着的银杏叶发卡歪到耳后。三岁的小姑娘穿着陈橙新织的米白色毛衣裙，袖口还沾着早上蹭到的山药泥——那是外婆特意给她和霍莞准备的加餐，说“脾胃虚寒的小囡要多吃”。
“熙熙看！”五岁的霍莞举着爷爷新送的蝴蝶风筝跑过来，裙摆带起满地桂花。风筝的长尾在风里晃出斑斓的弧线，却在掠过洛熙头顶时突然缠上了树枝。小表姐踮脚去够，毛线袜在石凳上蹭出毛球：“都怪舅舅，说什么‘风筝要飞得高才好看’！”
儿童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。林匀函正对着换尿布台叹气，七个月大的盛明修蹬着小胖腿，把湿巾扯得满床都是。盛宴举着温奶器从门口探出头，卫衣上的卡通恐龙被奶渍洇出块阴影：“要不请个育儿嫂？你看你头发都打结了——”话没说完就被妻子瞪回去：“我弟媳生洛熙时都自己带，我连亲儿子都搞不定？”
楼下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。林妈端着刚烤好的苹果派从厨房出来，正看见洛熙攥着霍莞的风筝线往鱼池跑，后者追在后面喊“会掉水里的”。两个小姑娘在回廊里绕圈，惊飞了廊下挂着的鹦鹉“小翠”，倒是坐在藤椅上打盹的林爸稳如泰山，手里的紫砂壶还冒着袅袅白烟。
“慢点儿跑！”陈橙从书房出来，手里还拿着给学生改到一半的作文本。她蹲下身替洛熙捡回发卡，指尖触到女儿冰凉的耳垂，忽然想起今早给她穿秋裤时，小家伙扭来扭去说“要像姐姐那样穿公主袜”。育儿经在肚子里滚了几滚，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——比起霍莞的活泼，洛熙总像团软乎乎的，连哭都是闷声闷气的。
正午的餐桌上，儿童椅被摆成小小的方阵。霍莞坚持要坐在洛熙和明修中间，用叉尖戳着蒸蛋上的胡萝卜花：“妹妹吃这个，吃了会长高高。”洛熙捏着塑料小勺戳碗沿，忽然把勺柄塞进明修手里，后者立刻兴奋地敲起瓷碗，奶声奶气的“咚咚”声盖过了adults的谈话。
“上次在早教班，熙熙把黏土塞进鼻孔。”陈橙给女儿擦嘴，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，“老师打电话时我正在开教研会，结果到幼儿园看见她坐在小板凳上，鼻子以为霍莞小时候没干过？把我的钢笔水倒进鱼缸，说‘给金鱼画腮红’。”
阳光斜切过百叶窗，在餐桌上投下条纹状的光斑。霍莞忽然把自己的小熊饼干掰成两半，塞进洛熙和明修手里。洛熙咬了口饼干，碎屑掉在毛衣裙上，她却盯着霍莞手腕上的串珠手链：“姐姐的‘星星’，熙熙也要。”小表姐立刻撸下手链，套在洛熙细细的手腕上，手链直接滑到了手肘处，惹得满桌人轻笑。
午后的阳光最是慵懒。林爸在桂花树下摆开棋盘，霍莞和洛熙却把棋子当成了过家家的道具。“这是蛋糕，这是饼干！”霍莞把白子堆成小山，洛熙却偷偷把黑子塞进明修的婴儿车里，小声说：“给弟弟当‘巧克力豆’。”盛宴举着手机录像，镜头里陈橙正给两个小姑娘编麻花辫，阳光穿过她们的发丝，像给发梢镀了层金边。
暮色漫进雕花窗时，儿童房的地垫上铺满了绘本。霍莞捧着《猜猜我有多爱你》，用漏风的门牙给弟弟妹妹念故事，洛熙听得入神，小手指跟着绘本上的兔子比划。明修爬过来扯她的辫子，她也不恼，反而把他的小胖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——这是跟霍莞学的“哄弟弟技巧”。
“该回家了。”陈橙抱起洛熙，小姑娘却把脸埋进妈妈颈窝，手里还攥着霍莞送的串珠手链。霍袭丞正在玄关给霍莞穿靴子，小家伙忽然想起什么，蹬掉鞋子跑回儿童房，捧出自己最爱的熊猫玩偶塞给洛熙：“借给你玩，明天要还给我哦。”
汽车发动时，后视镜里的桂花树渐渐缩小。洛熙趴在车窗上挥手，手链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。陈橙看着女儿怀里的熊猫玩偶，忽然想起白天在花园看见的场景：霍莞教洛熙跳皮筋，两个小姑娘摔在落叶堆里笑作一团，明修在旁边爬着追她们的影子。那些童言絮语，就像秋天的桂花，看似零散，却在记忆里酿成了最甜的蜜。
回家的路上，洛熙忽然指着窗外的月亮说：“月亮像饼干。”陈橙笑着应和，心里却想起林妈说的话：“孩子就像刚出炉的面包，带着热气和香气，哪怕偶尔撒了芝麻，也是甜的。”后座传来两个孩子的呓语，霍莞在梦里嘟囔着“明天还要和熙熙玩”，洛熙则攥着熊猫玩偶的耳朵，唇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苹果派碎屑。
城市的路灯次第亮起，而那些在桂花树下奔跑的午后、在餐桌上分享的饼干、在儿童房流淌的故事，都将在时光里沉淀成最温暖的画面。原来手足之情最动人的模样，不过是你愿意把最爱的玩具分享给我，我愿意跟着你的脚步慢慢长大，而时光，就在这一来一往的絮语中，悄悄织就了名为“家人”的网。
浦东国际机场的玻璃幕墙映着腊月的阳光时，苏瑶正单手抱着襁褓中的顾念初，另一只手在行李箱上平衡着婴儿背带。七个月大的女儿在怀里不安地扭动，金发里的暖气与室外的湿冷在玻璃上凝成水珠，像极了苏瑶此刻混沌的思绪。
“小瑶！”母亲的声音穿透候机大厅的喧嚣。穿藏青呢子大衣的老太太小跑着过来，毛线手套里攥着个暖手宝，刚往苏瑶手里塞，就被襁褓里突然探出的小手抓住了围巾穗子。“念念认生呢。”顾沉笑着接过岳母递来的保温杯，杯盖掀开时溢出红糖姜茶的辛辣，混着婴儿身上的奶香味，在冷空气中洇开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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