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第 7 章(2/2)
暖暖肚子饿了,什么妈爸的它也听不懂。沈记年磨叽半天不喂它吃的,让它非常恼火。它嗷喵着挣开沈记年的怀抱,跳到地上,放大嗓门抗议。
沈记年叉腰低头,眉眼含笑地瞅着儿子嘴巴一张一合间露出的两个小尖牙,忍俊不禁:“跟你苏妈妈学啥不好,非学他那脾气。”
就在这个时候,他的手机铃声大响。
他赶忙回到卧室,拿起手机一看,是犯罪嫌疑人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打来的电话。
明天就除夕了,大家都放假了,他的搭档李琮早几天就回老家了。
不去是不可能的,这可是人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,嫌疑人可不会掐着你空儿的时间出现,人民公仆都没喊苦叫累,他就更不能懈怠了。做为法制栏目的记者,线索不会主动来找你,得靠你自己去发掘拓展。同行那么多,竞争这么激烈,说得谄媚点,警方算得上是他们的衣食父母。新来的雷主编能主动给他提供信息,已经是皇恩浩荡,他得珍惜。他火速收拾好自己,把一罐未拆封的猫粮放到暖暖的餐盘旁边,把家里的水龙头轻轻拧开一点,他相信暖暖会照顾好自己的。
他开着自己的斯柯达火速飞驰到电视台,电视台有的部门不休息,所幸器材室也有人值班,但没有“设备提取单”,他就无法使用摄影机。他给雷主编打了个电话,简单说明了情况,雷主编让他把电话给管理器材室的同事,器材室的同事跟雷主编通完电话后,他才顺利拿到装备。
警方在电话里简明扼要跟他说了下情况,警方在嫌疑人李某新家旧家潜伏许久,掘地三尺都没有刮出来半点线索。就在今天,有人到派出所举报,说在毗邻李某旧家的飞霞山山脚下看见了他,警方迅速出动,把整座山给封了。
大家都回家过年了,大路小路都空空旷旷的。沈记年提高了车速,四只车轮子跟关二爷的赤免马在旷野里撒欢儿似的,飞速旋转的齿轮和着热风尖声叫着“通畅”。
苏西来本来不想去他大姨家过年的,但架不住他大姨突突炮似的嘴,27号那天给他打了十多通电话,轰得他一句“大姨新年好!”都插不进去。
他大姨住在H市,从S市到H市,高铁一个多小时路程。他大姨在打完电话后,就给他定了票,28号最早的那一趟。
大姨一家住在H市某高档小区,四室两厅两卫。表姐在国外上学,很少回来。他大姨跟大姨夫两个人住就略显宽敞。他大姨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,这两年过年,大姨就叫外公外婆三舅三舅妈到她家过年。
苏西来一进门,就被她大姨拉到外公外婆跟前儿献宝。外婆出身书香门第,年轻的时候是z省话剧团的演员,长得非常漂亮。她少女时,家里是按照旧式淑女的标准来培养她的。养得知书达礼,多才多艺。可惜,外婆天生反骨,和“贤良淑德”四个字八字不合。后来因缘际会下,就认识了外公,两个人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。但她家里人看不上外公这个穷当兵的,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。于是,他外婆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,夹着一个小包袱和外公私奔了。他小时候跟妈妈去外婆家玩,闲聊的时候听外婆讲起过这段黑历史。当时他妈还问外婆,你当时就不怕外公始乱终弃吗?外婆擎着茶杯,朝外公微微一笑:“他不敢。”外公乐呵呵地回:“就她那驴脾气,跑不出一里地,准被她一枪子儿崩了。”
但人都是会变的,做了妈妈的外婆就特别
为女儿着想。当年他妈和他爸自由恋爱,他爸尚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,家徒四壁,大冬天还烧柴禾取暖。他外婆踩着高跟鞋去他爸家考察回来后,死活不同意爸妈的婚事。他妈如法炮制外婆年轻时的做法,偷出户口本,和他爸悄悄领了证。
外婆从那以后,就不认他妈这个女儿。而且说到做到,到妈妈死为止,她都没出现过。
苏西来妈妈生前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,一生只叛逆了这一次。只这一次,于她,于外婆,都是无法解开的心结。以后,也没有机会去解了。
但他知道,外婆其实还是爱妈妈的。
外婆以为妈妈死了,所有遗物都会被封存,包括她生前用的手机。
她不知道,她每天给妈妈发的信息,他都看得到。
“小来,来外婆这儿。”外婆一见到他,就指着旁边的位置叫他来坐。
他放下背包,默默地走过去。
太多年没见了,他有许多话许多委屈想跟外婆倾诉,却又一句也讲不出。澎湃汹涌的情绪在坐下的瞬间,宛若千斤钟磐,压瘪了他的嘴。
“婆婆。”他嚅嚅地叫。
“你那混帐爸爸呢,怎么没来?”外婆凌厉的目光扫过门口,确定苏西来是独个儿来的后,不免有些光火。
他一干亲戚还未敢把苏庭深没入深山修行这事告诉他外婆,怕他外婆一怒之下,放火烧山。
苏西来更不好把他爸任他自生生灭的行为如实禀告外婆,就替他爸圆了个谎:“我爸前段时间去非洲谈生意了,一时赶不回来。”
“非洲?他怎么不去外太空。过年也不知道回家陪陪孩子,他这个爸是怎么当的?”外婆对她二女婿显然从颇有微词进化到巨大不满了。
外公摇了摇头,打着手势说:“庭深来了你不待见,不来你又有意见,你想让他怎么着?”
他外婆大概被他外公问得有些哑口无言,郁郁地站起来说:“我去厨房给薇薇打个下手。”
三舅给三舅妈递了个眼色,三舅妈扔掉手里的一捧瓜子皮,站起来搀着外婆说:“我也去。”
苏西来坐在沙发上,左看看,右看看。外公在看电视,三舅在玩手机,小外甥的注意力全被遥控车吸引走了。
他,在这所房子里,就像一个多余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