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2/2)
也不该说自认,少年眼波中流转的微光细芒,令人忍不住端详,待到回神,往往过去许久。肇事者还会疑惑万分地问你为何走神。
燕复饮终于拧起眉:“胡言乱语。”
陶竟颜不怕死地拍向燕复饮的肩:“不说我们同为男子,我们可是舅甥,你可不能罔顾人伦纲常。”
燕复饮不着痕迹地躲开伸来的魔爪,眉间的沟壑更深:“我对你没有半分想法,你也不是我的舅舅。”
听到这话,陶竟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:“小时候追着我叫舅舅,长大了就翻脸不认账,老燕家怎么出了这样的后生,舅舅我真是忧心……”
陶竟颜的母亲姓燕,去世前把襁褓中的儿子托付给娘家,卡着族谱算两人还真是舅甥关系,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,平日里这类亲缘大多互称姓名,只有陶竟颜天天一口一个外甥地叫。
小时候他们为这事打过一架,结果燕复饮被罚跪祠堂,陶竟颜却捧着一碗钵钵鸡,大摇大摆地坐在祠堂外面,引得饿了半天的人肚子直响。
长大后燕复饮不可能再用拳头让这人闭嘴,话少倒是和从前没有两样,面前的人嘴皮子翻得勤,他一向没有办法。
陶竟颜分明知晓他介意的不是称谓,非要刻意端着舅舅的身份。隐隐的不快全化作山雨欲来的低压,陶竟颜叭叭叭说了许久,恰好止在他忍无可忍前,时机掌握得分毫不差。
不知道是不是说得嘴干,陶竟颜咳了一下,仰头对高出自己半个头的“外甥”道:“要是我说我对你有想法,你怎么办?”
燕复饮认真思忖片刻,对上那双闪着光亮的眼,缓缓答道:“不如答应苏家的说媒。”
哦豁。
怎么折腾半天还是这句话,好气哦。
管他什么燕氏剑法九式,陶竟颜只想劈了这根木头当柴烧。
陶竟颜失笑,他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好笑,唇角已牵起生硬的弧度:“不是吧你,我连那个套人麻袋的疯丫头都比不上?要你那双眼珠子何用!枉我替你被她拖走,受尽委屈,没想到还妨碍了你们这对金童玉女。”嘴角还弯弯的翘着,语气却像控诉吾儿叛逆的老母亲。
苏小姐生性率直,从不操持针线还费心费力为燕复饮秀了条锦帕,就因为那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。
结果他家的榆木脑袋根本不懂女儿家的细腻心思,不收锦帕不说,还当场将人给批了一顿,最后为其清誉着想,愣是下了逐客令,把人拒之门外。
苏家大小姐早夭,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祖,苏二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家人捧在手中的宝贝,回到家中越看案上的手绷越气,气劲上头,一拍脑门,就让人把燕家公子给绑了。
绑了,然后绑错人了,绑到只住在燕家多年的米虫。
看到绑错人,苏二小姐也没为难他,这只米虫竟然与她同仇敌忾说了好些木头的坏话,逗得苏二小姐咯咯直笑。笑过之后,苏二小姐才品出味来,米虫的话句句实在,直指症结。
将人留在府上两日,她总算搁下那份虚妄的憧憬,将注意力转到米虫口里的祁城三少,个个是人中龙凤,不比燕家不识趣的小子差。
最后苏二小姐将米虫完好无损地送回燕家,临到别过,米虫和苏二小姐重表身份,一个说“陶竟颜”,另一个答“苏晗”,两人皆是会心一笑。
对陶竟颜来说,苏二小姐人不坏,拿套麻袋说事,单单是指那位小姐的暴脾气,还有就是傻了点。
“受尽委屈?”燕复饮还记得陶竟颜归家那日,这人与撩起车帘的苏二小姐依依不舍地聊了许久,“难道不是乐不思蜀?”
待嫁的闺中小姐和未娶的年轻公子,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日,要不是苏家口风紧,传出去一点风声,恐怕祁城上下都以为苏家招了个上门女婿。
“哪能呢,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。”怎么话题突然绕到自己身上来了……陶竟颜伸了个懒腰,好歹把胸中郁积的浊气吐出大半。
苏家吃得清淡,他口味重,多呆一日都是折磨。还好苏二小姐早早想通,不然他就要翻墙跑路了。
陶竟颜拿狗窝作比,作为主人家的燕复饮没生气,反倒觉得熨帖。
“慈明要走,燕家公子还不去送行,跟我这儿扯什么。”伸完懒腰浑身舒坦,陶竟颜斜一眼燕复饮,抡着胳膊朝前厅的反方向走去,完全忘记是自己把人给拖住的。
一通动静,陶竟颜头上的桂花坠到背后,悬吊吊地挂在发丝上。
燕复饮地一拨,橙红色的丹桂倏忽落地,平日练武总偷懒的陶竟颜没能察觉。
心念一动,燕复饮对远去的背影道:“陈婶在桂花树下点了种子,要午憩就回自己屋里。”
陶竟颜挥挥手,示意自己听到了,心里不住地犯嘀咕,九、十月份天气逐渐转冷,种的花也不知是三色堇还是石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