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静（2/2）

很困……

……后来的一切她都记不清了。印象中，有一双温暖的手探上了她的额头；有一个单薄却又有力的怀抱；有一种衣物被洗过后，被阳光晾晒干净的，淡淡的、清新的气息……有点儿颠簸，以至于她的意识断断续续。可是没有不安。好像在潜意识里，这个怀抱的主人就是可以放心的。

醒过来的时候，她躺在医务室里。挂着点滴。

病房昏暗，又有微微的光。是从走廊上透进来的。那光是逐层晕染的，在门口稍微亮点儿，到了她头顶的天花板上，就只剩下一点儿朦胧的光晕了。她张大眼睛，盯着天花板。一眨不眨。

“醒了？”

耳边响起值班医生的声音：“还是要记得吃早饭的。你恐怕有三、四天没吃早饭了吧？本来就有低血糖。不吃早饭就进行高强度的学习，很容易昏迷。何况你还发着烧……把这瓶水挂完，还有两瓶。你再休息一下吧。”

说完，医生似乎准备走了。她缓缓偏过头，问：“是谁……送我过来的？”

对方想了想：“一个小帅哥。”

……

“是小万！小万送你过去的！”

“有人看到他把校服盖在你身上，抱着你赶过去的……公主抱哦！当时下着大雨，他自己都被淋透了……”

直到原雪的病好了，这样聒噪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。有关于两人的传言又被推向了一个新的制高点——“公主抱”事件相比之前的一起走路、一起吃饭，显然更有力度，被认为是接近实锤了。之所以不敢肯定，是因为男女主角的态度实在奇怪。无论别人怎么说，都是不予回应的。

……扑朔迷离。

“快说，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有女生追着原雪问。

小万，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。蓦地听到人提起，原雪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——那场梦又在脑海里回放了。很短暂的一个梦。零零碎碎的、模糊的片段，都是美好、虚幻的：有光，光晕里是男孩儿白净、秀气的脸，那眼神有奇特的热度，又带点儿闪躲；有淡淡的、柔和的声音，温润、好听；有平淡的场景，飘着草莓乳酪蛋糕、黑糖香草布蕾果奶的香甜气息……

那些美好里，她分不清有几分是真实的，又有几分来自于自己的想象。

她快步向前走，对身后女生的追问当做没听见。匆匆来到一个转角，却和男孩儿撞了个正着——

都是下楼。一个往左转，另一个刚好从左边走来。

四目相撞。有点儿猝不及防。

这是……开学以来的第一次碰面。

……是不是命运也会有失手的时候？

“你……”两个人异口同声。

马上，又都止住了话头。相视笑笑。

两个人并肩往下走。一时间很安静。阳光洒满了走廊，又穿透树枝，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斑。场景变换，还是男孩儿先开了口：“身体好点儿了吗？”

“嗯……”她说，“谢谢你。”

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。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，把她送到医务室；他也没有过多的关心。好像过去了就过去了，两人都无意再探究。又或许根本不用说什么，一切都心照不宣了。

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？大多是有人刻意为之。至于这个巧合为什么会发生，如果要把它一层层剥开，寻根问底、找出真相，等于捅破了一层窗户纸——有时候还不如不捅破。就让它留在那儿。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做好准备，又何必徒增难堪？

“那个……”最后，原雪只是说，“请你喝奶茶吧？”

无论如何，人情总是要还的。

男孩儿的表情却有一瞬的恍惚。他垂下眼，没有看她。语速加快，有点儿不自然，像在逃避什么：“不，不用了。”

她心里咯噔一下，狐疑地看向他。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。她只看一眼，就算不问，也能猜出个大概。

会不会是……

可是，怎么会……

来不及深想。她的心一沉。

迎着她的目光。半晌，他稍稍抬眼。长睫毛的遮掩下，那眼神撞似不经意，实则却有种罕见的、难言的情绪：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上次那个在奶茶店门口把你接走的人……是谁？”